第一节 雨后漫步
这天黄昏,我和小雨提着伞出了餐厅。
“雨停了。”小雨探了探手。
(资料图)
“嗯。”
济南夏天热的很,素有小火炉之称,大一军训时候,把我和小雨都晒得跟碳工似的,这时来场雨确实凉爽不少。济南的雨也很有特色,非得攒够劲才下,一来就是大的,夹着大风,然后就是缠绵不断,后面几天,老天爷始终阴着脸,偶尔飘点雨丝。
“昨天晚上风可真大,感觉都能把我刮飞喽。”
“哼,”我冷笑一声,“你?多大风也飞不起来。”
听这话,小雨很胖喽,其实不然,这丫头极爱活动,以往也喜欢跟着我往地里跑,干起活来,别管干多少,那劲头一看就是铆足了的。
“你啥意思咧?瓜脑子给你敲下来!”小雨飙着家乡话,抬手就弹。
“这丫头,急了!”我闪身就走。
正闹着穿了马路,校园里车少,斑马线形同虚设。
沿着一条马路走,没几步,左边就是教学楼,称作一教。一教后面还有二教,三教。今晚没课,不去教室,去图书馆看书。
路过一个公交站牌,写着去哪去哪。您可能会想,校园里有公交站牌,呵!这学校得多大!
其实这站牌上写的都是学校外面的地名,公交车也都是老师坐的。
学生坐的呢,有没有?嘿!还真有,我们叫小白超人,不过是集装箱套着四个轮,里面安了几把椅子。不是吹,这玩意儿,我上去都能开。
“你还挺牛!”小雨在一旁乐了。
“四轮电动车罢了,一脚油门就走,见人就停,见弯就拐,能多难?”
“是是是,哈哈哈。”
可惜这小白超人只在大一有,到了大二就不见了。
马路牙子右边还有展牌,里面贴着几张学校里老师的大头贴,能在里面的老师都是有职称的。什么教授、副教授、院长、博士导师,写了啥啥论文、啥啥书,就在里面罗列。
里面的照片是新的,但这展牌有年份了。
“你咋知道?”小雨问我。
“你看!”我往上一指,这展牌上面有塑料罩子,跟中分头一样向两边展开,还只展一点,位置又高,避雨不成,遮光没用,不知有啥用。这罩子上面一条条黑斑趴着,跟打弯的蛇一般伏在上面,扭扭曲曲。这是灰尘落在上面积的厚了,太阳一晒干在上面,这雨一冲,把一部分冲走,灰尘再积,如此反复,透明的罩子也变成了灰黄的。
“你还懂得不少咧。”
展牌后面是一排新修的矮白栅栏,原来是插的竹子栅栏,但是损坏严重,换成了木栅栏。栅栏里面是一片树林,经人打理,前三排是黛尾,后三排就跟豆苗似的。
“啥豆苗呀?校园里能有豆苗?”小雨笑道。
“那你说是啥?”
她半天没憋出字儿,“就是一种草,肯定不是豆苗。”
“草?!真要论,这全是草。”
“别说脏话!”
“没说。”
“字儿也不行!”
这丫头管的挺宽。
那三排草后面就是树林,也是啥树都有,枫树、龙爪愧、白桦树,还有叫不出名的。
溜达着到了十字路口,往左拐就到图书馆。
正抬脚左拐,被一把抓住,“急啥?时间早着嘞!”小雨扯着我往前走。
图书馆正门朝南东西,各有开口,都能进去,绕点路也没啥。您可能说了,一个门朝三个方向开,逗呢。
那是您有所不知,这个图书馆正门进去之后并不是一楼,而是二楼,正因为高,可以朝三个方向设有楼梯,
走着到了图书馆后门,说来也怪,我就没见后门开过,后门正对一片空地,这空地很有意思。
空地整个地面用马路花砖铺设,东西北三面被白桦树半包围,白桦树有粗有细,北五西三东二,另外还配有石凳,也是西三东二,但北面只有一个。
这空地形似一开嘴虎口,这嘴对着图书馆,有吃书象,因此说坐在这石凳上背书贼快。您想,在这都能把书吃了,还怕背不下来,理解不了吗?
但是万万不能坐在最后面那个石凳上,为啥?
最后那石凳就如虎口牙齿缺了一颗,不对称,吃书嚼不烂。
“这有个小的,把它移过去,给它补个牙。”
小雨不知何时跑了过去,正扒着一个圆柱小石凳,这石凳个头虽小,但分量不小,愣是没移动分毫。
“快过来搭把手!”小雨吭哧吭哧地弯着腰想把它转过去。
我只觉好笑,双手插兜看着。
“你是傻了吗?快来啊!”
“别骂人!”
“傻字儿不算!”
“你这丫头!别费力气了,老鼠牙补虎牙,移过去也没用,根本不对称。”
听我这么一说,才停下来。
“就你懂得多!”小雨拍了拍手,那石凳上全是雨水,还混着泥,一看,俩手跟玩了泥巴一样。
“过来!”
我知道她没安好心,“我没纸。”
小雨突然跑过来,我一猜就知道她想往我身上抹。
“抹你自己身上去!去去去!”
“我这白衣服。”
“那就往脸上抹,看不出来。”我抓着她手腕,差点就碰到我衣服,谁知她一听这话急了,拼命朝我脸上摁。
最后给她找了片干净叶子擦了手才罢休。
出了空地,没多远就看见一片花海,可惜被风吹倒了许多,就跟老家麦子被风吹倒一模一样。
“也不知道家里的麦子怎么样了。”
“没事,麦子抗造,这点风不成问题。”
以前要是赶上麦子充盈期刮了大风,那真是惨,麦秆软,倒了就倒了,再扶起来也白瞎,倒了后得不到充足阳光,自然减产。一村人唉声叹气。
现在的麦子用了科技,抗倒伏,非得连根拔起才算倒,真倒了也不成问题,减点就减点,日子好了,不在乎了。
又是一个十字路口,我俩左拐走了一小路——从草地上铺的小道。尽头就是一段楼梯,上去后是一段天桥直通图书馆正门。
“这么着急干啥?图书馆里闷的很,在外面再呆一会。”
“啊?行吧。”
“走走走,去湖边看看。”
我们从天桥下面穿过,抄近路穿过一个花池,上了一个平台。图书馆正门前面是五个平台,两小三大,平台依次变低,用楼梯相连,后三个平台各有五阶,并且左右各五个造型奇怪的装饰。
这装饰,底下一小方底座,上面立着一圆球,都用瓷片贴了一圈。看半天没整明白啥含义。
“苯!”小雨晃着脑袋跟我说,“天圆地方懂不懂,不成规矩不成方圆懂不懂,你看这图书馆,九层,顶天立地,进到里面还不能大声喧哗要讲规矩。这不就是个象征吗?”
“哦呦,”我也是一惊,确实是这么个理儿,“牛啊!你这脑袋里面有点干货,不全是水。”
“你脑袋里才有水。”小雨冲我就是一脑崩。
“疼!”我本来寻思也就弹一下,哪知这丫头手劲格外大,崩的我头皮发紧。
“大男人叫什么疼!”小雨看我龇牙咧嘴,似乎也意识到下手重了,“手拿开,我看看。”
头皮上隐隐一小红印。
揉了两下,“问题不大。”她又自顾自地往前走。
我一边揉一边跟着下了平台,看见不远处一师哥坐在台阶上,弓着腰低着头,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看,口一张一合。
卷啊!我心里乱想,在这背书,显摆呢这是!
走近瞄了一眼,一手机屏幕乱闪。
哦!打王者呢,那没事了。
“看啥呢?快走,到湖边看看。”小雨拽着我,“还疼不?”
“啊?啥呀?”我一摸脑袋,“哦——疼。”
“疼,疼个锤子!”上来再给我一脑崩。
我可不接,转着脑袋,两手乱甩,步步后退。
“哈哈哈哈”,小雨见我如此,收了手,咯咯地笑个没完。
“至于吗,跟个母鸡似的。”
她也不恼,“我是母鸡,你就是鸭子,就喜欢嘎嘎叫。”
远处还真传来一声鸭叫。
“湖边有鸭子!”小雨把我甩下,跑着去了湖边。
这湖可以算是学校一大风景胜地,名叫中兴湖,中医兴盛之湖的简称。
“瞎扯什么?哪有这说法。”小雨白了我一眼。
我闭了嘴,看见湖里飘着一团白絮,在湖水里缓缓移动,后面跟着一层层涟漪。那团白絮就是鸭子了,咋一看跟潜艇似的,水上面的部分一动不动,眼睛都不眨,水底下热闹,两个小脚蹼一前一后,交替划水。
小雨蹲在湖边伸着手,那鸭子竟朝她游了过来,伸着脑袋往她手里一望,一根柱子连着四根棍子,空着个爪子,啥也没有,扭头就走。
“你没吃的,这鸭子不鸟你。”
“精得很!”小雨收了手,“倒是比老家的鸭子俊。”
“咋?都是鸭子,能有啥不同?还会化妆不成?”
我也蹲下来仔细一看,吆喝!还真会化妆。
老家的鸭子基本就俩色,白加黄,白头、白尾、白身子,黄嘴、黄脚,黑豆子。
您可能说了,这黑豆子是啥玩意儿?
其实就是鸭子的眼睛,一边一个,俩黑豆似的。
再看这湖里鸭子,黄嘴为底,上面浅浅点了朱砂红,两颗黑豆旁边还有眼影,身上倒是纯白没有杂色,俩脚蹼黄里透红,跟染了指甲一般。
这湖里的鸭子,游着游着爬上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上,用嘴梳理起羽毛来,脖子跟鞭子一样灵活,左边右边前边后边,一处不落,梳理完往附近一瞅,没地儿上岸,喝了口湖水,白脸蛋一股一股,搁这漱口呢。
“这鸭子比你还干净。”我笑着说道。
“切,比你也干净。”
“俩丑小鸭,哈哈哈哈。”
小雨一听乐了,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那鸭子慢慢地游远了。
“阿雷,我们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
回了图书馆,这散步也就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