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当下贾母等吃过茶,又带了刘姥姥至栊翠庵来。
2、妙玉忙接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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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至院中见花木繁盛,贾母笑道:“到底是他们修行的人,没事常常修理,比别处越发好看。
4、”一面说,一面便往东禅堂来。
5、妙玉笑往里让,贾母道:“我们才都吃了酒肉,你这里头有菩萨,冲了罪过。
6、我们这里坐坐,把你的好茶拿来,我们吃一杯就去了。
7、”妙玉听了,忙去烹了茶来。
8、宝玉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。
9、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,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,捧与贾母。
10、贾母道:“我不吃六安茶。
11、”妙玉笑说:“知道。
12、这是老君眉。
13、”贾母接了,又问是什么水。
14、妙玉笑回“是旧年蠲的雨水。
15、”贾母便吃了半盏,便笑着递与刘姥姥说:“你尝尝这个茶。
16、”刘姥姥便一口吃尽,笑道:“好是好,就是淡些,再熬浓些更好了。
17、”贾母众人都笑起来。
18、然后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。
19、 那妙玉便把宝钗和黛玉的衣襟一拉,二人随他出去,宝玉悄悄的随后跟了来。
20、只见妙玉让他二人在耳房内,宝钗坐在榻上,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团上。
21、妙玉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,另泡一壶茶。
22、宝玉便走了进来,笑道:“偏你们吃梯己茶呢。
23、”二人都笑道:“你又赶了来飺茶吃。
24、这里并没你的。
25、”妙玉刚要去取杯,只见道婆收了上面的茶盏来。
26、妙玉忙命:“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,搁在外头去罢。
27、”宝玉会意,知为刘姥姥吃了,他嫌脏不要了。
28、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。
29、一个旁边有一耳,杯上镌着“<分瓜>瓟斝”三个隶字,后有一行小真字是“晋王恺珍玩”,又有“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”一行小字。
30、妙玉便斟了一斝,递与宝钗。
31、那一只形似钵而小,也有三个垂珠篆字,镌着“点犀”。
32、妙玉斟了与黛玉。
33、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。
34、宝玉笑道:“常言‘世法平等’,他两个就用那样古玩奇珍,我就是个俗器了。
35、”妙玉道:“这是俗器?不是我说狂话,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。
36、”宝玉笑道:“俗说‘随乡入乡’,到了你这里,自然把那金玉珠宝一概贬为俗器了。
37、”妙玉听如此说,十分欢喜,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海出来,笑道:“就剩了这一个,你可吃的了这一海?”宝玉喜的忙道:“吃的了。
38、”妙玉笑道:“你虽吃的了,也没这些茶糟踏。
39、岂不闻‘一杯为品,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,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’。
40、你吃这一海便成什么?”说的宝钗,黛玉,宝玉都笑了。
41、妙玉执壶,只向海内斟了约有一杯。
42、宝玉细细吃了,果觉轻浮无比,赏赞不绝。
43、妙玉正色道:“你这遭吃的茶是托他两个福,独你来了,我是不给你吃的。
44、”宝玉笑道:“我深知道的,我也不领你的情,只谢他二人便是了。
45、”妙玉听了,方说:“这话明白。
46、”黛玉因问:“这也是旧年的雨水?”妙玉冷笑道:“你这么个人,竟是大俗人,连水也尝不出来。
47、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,收的梅花上的雪,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,总舍不得吃,埋在地下,今年夏天才开了。
48、我只吃过一回,这是第二回了。
49、你怎么尝不出来?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,如何吃得。
50、”黛玉知他天性怪僻,不好多话,亦不好多坐,吃完茶,便约着宝钗走了出来。
51、(红楼梦 栊翠庵茶品梅花雪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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